表裡不一的真假人生《雙面危敵》（Enemy）－鯨鯊的塗鴨影評

若要問我近幾年最深奧的電影，從2011年起到前年依序會有【永生樹】【普羅米修斯】【索命記憶】，而去年此俱樂部的會員再添一筆，令我不假思索、第一位浮現在腦海的【雙面危敵】必定是2014年最神秘的電影。

這部改編自”The Double”的電影在映前被譽為是挑戰【鬥陣俱樂部】【穆荷蘭大道】的野心之作(三者皆有車禍)，預告片只透露出兩位長相、聲音、年紀、體格完全一樣的男子，正與【獨家腥聞】一樣是有些眼熟卻又非常新鮮的題材(畢竟曾運用在【蘭花賊】【盜貼人生】中)，這也令人開始事前設想各種劇情的可能性，包含:蓄意假扮(這是我最期望的)、雙胞胎兄弟、複製人，以及我最不樂見的選項:雙重人格，依據學者研究指出，世界上確實有人是長相和你完全相同的，即使沒有血緣，也只有年齡上的差距(的確有次傑克葛倫霍與本片導演共進晚餐時，就看見一名鄰座的女子拿著兒子的照片，聲稱長相與他近似)，可惜導演選擇將最終的結果直接設定成雙重人格。

電影剛落幕，我的腦海一直摸不著頭緒，就表面上的故事推演多數人都會以為是某種地下科學實驗，包括片頭進入表演廳所看到的圍觀群眾以及電影中半段出現的蜘蛛頭女人，會讓人聯想成蜘蛛是孕婦現出原形的樣貌，但其實蜘蛛只是人們對原始慾望的投射，而本文將帶領讀者一步步解開電影的真相。

本片以尖銳刺耳的高頻音調搭配都市的隱晦、泛黃光源揭開序幕，讓觀眾陷入導演所建構的詭譎世界，前半段不斷循環且反覆出現的場景，就如同亞當在歷史課所教的:”歷史的獨裁控制具有重複性”，當他一說到獨裁就會想起自己的女友，生活空泛到只剩下性愛，

一成不變的乏味生活，讓他經常滿臉疲憊，

做出埋臉苦思的動作，代表著他恍惚的心理狀態，但當他遇見孕婦時露出的靦腆笑容，他毫不知足，只懂得一昧羨慕別人，顯現出他對演員那邊生活的嚮往，以及他想成為一名演員的渴望。

我們可以從 “混亂是尚未被破譯的秩序”（Chaos is order as yet undeciphered.）這則片中名言當成電影的第一條線索，解開部份蛛絲馬跡，此言表示著現有的混亂是為了建構出未來的新秩序，亞當因為租片而改變自己原有的規則，讓自己的生活走向脫序，

突然將捏造的本土片【有事者志竟成】跳為主畫面，是為了突顯出背景演員安東尼的存在，從角色名稱查到演員職員表的亞當，租了過去他的作品後又聯絡了他的經紀公司，最後終於找上他的住址，當他打電話給安東尼時的喘息反應，想必正常人都會像安東尼一樣認為自己遇到了一位狂粉。

蜘蛛，是片中舉足輕重的存在，在符號學中，蜘蛛象徵的是殘忍、陰謀，但在夢理學中，則因情境產生不同的變化，多半意味著自己的生活、財產受到別人監視，必須多加留意，夢見踩死蜘蛛則是有不祥的徵兆，但若是像片尾一樣夢到一隻大蜘蛛或是一大堆的蜘蛛，表示你目前碰上了許多困難，在你心裡一直無法找到解決的方式，非常的困擾，

至於在【雙面危敵】的運用，與蜘蛛網相似的電車纜線，以及長的像繭的大樓象徵即將進入的亞當成了受束縛的甕中之鱉，安東尼坐在機車上虎視眈眈的樣貌與孕婦的大肚更是形同蜘蛛，都是一再玩弄仿生學的影像處理。

最後我們可以透過心理學的角度解讀，在佛洛伊德提出的”自戀理論”中，亞當和安東尼分別代表著”理性的自我”與”野性外放的自我”(而【鬥陣俱樂部】則解釋為理想中的自己，其實有段亞當對著鏡子說”你是否上了我老婆?”，即可看出雙重人格的可能性，以及扭曲性格與心靈錯置的渾沌)，觀看DVD的橋段只不過是尋找並發掘另一個人格的途徑，透過鏡像階段來了解真正的自我，也許有天我們會發現真正的自己，其實並非表面所看到的，安東尼難以捉摸、聒噪、愛吃藍莓，反之亞當壓抑、討厭藍莓，而安東尼早已知道他的存在(也就是另一人格)，這也讓亞當莫名的驚恐，表達出本我和自我、不變與善變的衝撞奪權，

使用的就是人物側寫法，藉無趣的亞當烘托後半段主導的安東尼，亞當表面上有個體面的工作、美麗的太太，但內心卻有衝動的因子，想冒險成為演員，想來個刺激的劈腿，

當鑰匙打開大門，道德的枷鎖就已解開，就像伊甸園裡那釋放慾望的禁果，所以才會出現瑪莉這名角色，在電影末段，亞當與安東尼兩邊主角進行著相同的事，互相共用對方的伴侶，想追求刺激的安東尼上了瑪莉，

循規蹈矩的亞當上了海倫，直到車禍過後才回歸道德常規的秩序，當然最後嘎然而止的結尾同樣無不令人發毛，那時打開信封看到鑰匙的亞當，就是再一次的輪迴，而亞當又再度選擇了慾望，因為理智再怎麼壓抑終究還是敵不過慾望的誘惑。

經由上述論點，我們可以做出結論，全片不到一個半小時的總長，只有從車禍過後到打開信封前的橋段以及一開場亞當在車內聽電話的部份是真實的，其餘全部都是潛意識，此種對於現實、抽象的非線性剪輯順序和【穆荷蘭大道】非常接近(且都出現表演廳、鑰匙、性及明星夢)，那既然演員那邊的生活是想像出來的，但車禍是真的，那怎麼可能逃出呢?瑪莉既然是假的為何又會遇到真實的亞當?她又為何因為與安東尼行房而尖叫?那就是將夢境具象化的方式，一切以"如果它發生在現實"做發展，亞當無法操控自己的另一人格，包括瑪莉都是無法預知的變數。

【雙面危敵】猶如一場教師亞當的繁複狂想曲，與其說他有雙重人格，倒不如說是本我與自我的掙扎較為通順，亞當背後跟著的飯店警衛鏡位一如片頭，衣櫥裡有著藍莓與高跟鞋也是在暗示羊入虎口的險境，言歸正傳，此片雖然有著引人注目的劇情基礎，卻是以難以吸收的手法呈現，必須耗費極大的腦細胞，因此從僅僅100萬的票房即可看出此片不得觀眾緣，討論率也不高，若不是因為宣傳造勢不足，想必入圍奧斯卡的機率很高，這也讓我真正理解到電影課堂上所教:”非好萊塢電影會出現一千名觀眾與一千種解釋方法”，而且我認為這最常出現在意識流電影之中(最典型的特徵為無法銜接的唐突，例如有段同事詢問:”你很少看電影吧?”以及瑪莉離開家門又交錯到進入安東尼的車內等等)，留給觀眾想像空間，可惜這類型都是因為難以收尾而用”精神病”此種方法解釋，因此讓我扣了半顆星，不過比起相同檔期、一樣是傑克葛倫霍主演的【獨家腥聞】還值得再三玩味，藝術性也更加濃郁，若無意外，它勢必會入選成為我的年度十大佳片。